野草

痛苦是暂时的,在努力支撑了

【V典】烛火

黄翔麒这两天状态不太对。

作为朝夕相处的室友,邓典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负面情绪。

晚上照例一起喝茶说笑,睡前还是必点一份外卖,黄翔麒的生活节奏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,但说起话来声音却轻了好多,笑容一收,眉头就不自觉蹙了起来。

他这两天常常打很久的电话,整夜不睡,到清晨才勉强赖一会儿床。邓典喊他起床,他答应一声,还接着睡,直到被警告上午有拍摄,才迷糊地叨咕一句典典我刚睡下。邓典不是没问过原因,但每次都被他岔过话题敷衍了事。

邓典第一次见黄翔麒是在新手战。

他用黑嗓唱rap,声音低沉有力、直接霸道,像个出征的领袖。这个CMG 的主理人,后来也成了他们魔音赛道的领袖,美其名曰魔王,顾全一帮兄弟。但等到真正认识,他跟台上的反差还是让邓典有点惊讶。他主动过来聊天,笑得特别温和,特别不好意思,然后说我正在找人合租,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。

他们的熟识是顺顺当当、毫无阻碍的。

邓典搬过去的时候,黄翔麒拍了拍他的胳膊,顺手接过行李箱,看似随意地说你知道我在带一个叫CMG的团队吗?

后来他常常聊到这个,聊成员的作品,聊巡演,聊他们音乐现状和理想——然后问,典典,你想做原创吗?

邓典答想啊。

于是黄翔麒接着问,那你想加入吗?

邓典之前对原创的概念很模糊,但参加节目之后,发现只有原创才能替自己说话。他也试着写了一些片段,但还没形成过完整的东西——他不太会rap,也没有写过歌,节目里优秀的选手有很多,为什么要邀请他?

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,但黄翔麒好像不在乎,直接就问了。

然后他也没思考,直接就答了。

——好啊。

黄翔麒一下子笑开了,说典典,我早就想让你加入了。我听你新手战唱《Mercy》的时候就说过我可以终身给你免费作词。

邓典愣了一下,问,你对朋友都这么大方?

黄翔麒朝他咧嘴一笑,说,没有啦。

六月新手战和升级战后,经过粉推,文兆杰留下了,陆政廷淘汰了但还没走。一屋子人照样喝酒聊天,好像一切都没有变,但他们都知道,很快就会有人接二连三地离开。

今天黄翔麒是晚上十点回来的。

他一言不发地进了门,步子有点沉重,没等邓典起身来扶就瘫在沙发上。

陆政廷正对着屏幕打游戏,看他一眼道:“喝多了?”

邓典摘了耳机走过去,靠坐在黄翔麒沙发的边沿上,只见他继续瘫着,放空地看着天花板:“没有,我就喝了一点。”

文兆杰从一堆微博里抬起头,赤着上身躺在另一个沙发上问道:“你去哪里了?”

“……去商量专辑,搞了好久。”黄翔麒闭了眼睛,说出的声音很轻很轻,比文兆杰还有气无力。

邓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这情绪不对呀,怎么了?”

“一个朋友的事。”他说。

“谁啊?”文兆杰问。

没有回答,屋里静了下来,黄翔麒摸出一盒拆过的烟,点了一根。

文兆杰见他不答,便继续埋头刷微博,他默默抽完一根,又拿了新的点上。

邓典皱了皱眉,凑过去道:“viito?”离得近了,烟圈飘窜到脸上,呛得他咳了一声,黄翔麒抬头看了看他,把烟按在烟灰缸里,碾灭了。

“我没事。”

“去睡一下就好了。”

他起身去卧室,还不忘回头补上一个牵强的微笑。

邓典并没有跟过来。

黄翔麒掩上门,打开床头灯,在一片昏暗中坐下了来。

他靠着衣柜,闭上眼睛,心里翻腾。已经好几天没有睡眠了,最近的夜晚不是个好东西,给别人带来安谧的困倦,却只给他带来平静的熬煎。

门被打开,邓典从光亮的客厅走进来,盘腿往地垫上一坐,道:“你不是要睡觉吗,怎么搁这儿坐着?”

黄翔麒眯起眼睛:“睡不着。”

“我就知道。”邓典说:“我就知道你刚才没说实话,凌晨你都不睡,这么早肯定更睡不着,你就是有事儿不跟我们说。”

“都是我自己的事情,”他说“不想影响到你……”

“你已经影响到我了。”

邓典身子前倾,拍着膝盖把黄翔麒的话堵回去,锁着眉头道:“我的意思是说,我已经感觉到你很不开心了。说出来我就算不能帮你,至少能缓解一下你的情绪。”

他着急担忧的样子有点可爱。上次升级战合作的时候也是这样,他一急,黄翔麒就会莫名奇妙地想要屈服,这次甚至轻轻笑了:“典典,你现在好像我们学校的心理导师喔。”

邓典忽略掉他的话,说:“你现在不想聊,想干什么?”

黄翔麒想了一下,道:“我想喝酒。”

“行,那就喝酒,我陪着你喝。”

邓典拉开床头柜,拿出两罐啤酒,递给他一罐,自己打开一罐:“来,喝。”

一罐啤酒下肚,问他:“你说今天去商量专辑的事儿,顺利吗?”

黄翔麒开了口,声音懒懒的:“不顺利,筹备的时候遇到瓶颈了,有两首歌我准备重新制作,但是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。”

邓典挪到他身边,手臂搭上他肩膀:“那你后来提到的那个朋友,是怎么了?”

黄翔麒没有看他,眉毛突然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,过了一会儿,才张开嘴唇说:“他精神分裂,用药过量,已经去世了。”

“他也是玩hip-hop的。”

“他不是没有才华,我曾经以为他会在国内发展得很好,但是他疯了,死了。”

邓典连呼吸都放轻,还是忍不住问:“为什么?”

黄翔麒侧过头看着他,缓缓地说:“他不是被健康杀死,是被公众杀死,是被好多不用负责的人杀死。”

床头灯柔柔地照下来,他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,脸上既有光,也有阴影。

邓典搂着他晃了晃,像是要叫醒一场噩梦:“你说什么啊viito……”

黄翔麒摇了摇头,又开了一罐啤酒:“没事,接着喝。”

不一会儿功夫,地上就被他们摆了横七竖八的罐子,黄翔麒无聊地把他们摆成整齐的一排,又噼里啪啦全部推倒。邓典扣着他的一边肩膀,道:“你想说什么,统统说出来,别管我能不能听懂,你说。”

“典典你……你想当偶像吗?”

邓典想了一下,道:“我想唱歌,就必须做偶像。”

黄翔麒道:“我走到地上,就也得往这方面靠,但是我当不了偶像。”

“你怎么当不了……”

“你看!”黄翔麒伸出手,露出为了盖住纹身而贴着创可贴的五指,笑了起来“你看,这是什么偶像……”

说着,酒劲也涌上来,激得他脸上泛红:“节目现在还没把我的歌词打全过,好多人还不清楚我到底唱了什么……”

“典典,你知道吗?”

他突然逼过来,问道:“你知道……我每一句话都在唱什么吗?”

邓典迎着他的目光说: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
黄翔麒把头低下,笑了笑。

邓典看他累了,折腾不动了,就想办法把话题往爱与和平的方向引,边喝酒边问他被两个导师疯抢是什么感觉,问他觉得哪个选手最有笑点,最后甚至不惜拿其他两个室友开刀,大谈陆政廷和文兆杰的槽点。

多亏了酒精作祟,黄翔麒渐渐不再说愤怒或痛苦的话题,而是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傻事。他眼神朦胧,声音断断续续,有时上下句还接不上,邓典本来还有点困,但被他一闹,笑都笑软了,偶尔还得靠一靠醉鬼的肩膀。

“典典我跟你讲,你知道为什么蔡维泽不爱笑吗,因为他笑起来也很尴尬……”

“Lil Jet真的很中二,外卖汤洒了都要问为什么……我们说送过来的时候会晃洒,他就说‘我可是明日之子’……”

……

“……还有文兆杰,你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唱歌的,我给你演一下……”

黄翔麒想站起来,但根本掌握不了平衡,最后还是邓典用力把他捞了起来。眩晕的视觉和复发的腿伤让他兜兜转转地绕了几个来回,搞得眼冒金星,邓典怕他摔了,不得不跟着他一起像风筝一样四处悠悠荡荡。

黄翔麒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地晃动,然后又变得清晰。邓典朝他走了过来——他是宽肩窄腰,穿着节目组统一发的黑白条纹衬衫也比其他人都好看;脖子上的两条项链一闪一闪的,中间的小坠子歪得人心痒;他衬衫扣子开了好多,太多了,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一颗一颗系上——

“viito你不是要模仿文兆杰吗?”

黄翔麒像是回过神来了,指指面前,道:“……假如这里有只麦架……”

“我可以给你当麦架。”

邓典说着,走到他面前,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,眸子黑沉沉的,还带着一些朦胧的醉意。

“……他就一只脚直立,一只脚踩麦架,然后亲麦克风……”

黄翔麒往前踏了一步,抓住他的手腕,摘掉他的框镜,毫无阻力地吻了上去。碰上、分开,又碰上、再分开,小心翼翼得像试探。没有遭遇任何反抗,他仿佛意识到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似的,终于扣住他的腰,偏转了角度去吻他的嘴唇。他吻得很浅很浅,一点儿野心也没有,不像一场酒后的闹剧,倒像虔诚的表白。

邓典回抱他的时候不禁怀疑自己睡着了,或者喝醉了,但遗憾的是,他的意识非常清醒。

他清醒地知道黄翔麒是他的兄弟,然后清醒地跟他断断续续吻在一起。对方只是喝醉了,但他却退无可退,再也不能自我欺骗了。那些在台下看他表演的兴奋、平时相互照应的默契,还有同进同出的习惯,种种蛛丝马迹都在他混沌的脑中渐渐清晰,指向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。这个他不敢发现、不愿承认的答案,只是想到——感觉到——

他就要在这个拥抱里喘不过气了。

黄翔麒无意识地推着他退到门板上,弄出不小声响,邓典背靠着门,隐约能听到客厅里文兆杰和陆政廷的说话声。他浑身紧张,躲过凑过来的人,谁知对方竟轻声叫了句“典典”,他愣了一下,惊讶地转过脸,却正好对着眼睛跟他吻上。

外面传来渐近的脚步声。

“Viito、邓典,你们在干什么?”

咚咚咚敲门,是文兆杰在外面:“Viito?”


邓典一开门就跑了,文兆杰探头进去,闻到满屋啤酒的味道,只见黄翔麒半眯着眼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啤酒罐中间。

文兆杰看他一眼,问道:“你拿邓典的眼镜干嘛?”

黄翔麒把手中的框镜往怀里一揣,自顾自地咧嘴一笑,露出八颗牙齿。

“明天他来叫我起床,再给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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